第一教育：袁雯：必威体育betway888高等教育人才供需适配的若干思考

高等教育人才供需适配指在市场经济的环境中，通过高校、政府、企业、个人等多元主体参与的一系列制度安排、策略制定和技术应用，实现高等教育人才资源在数量、质量、结构上与市场需求动态对接和动态平衡的状态。

我们特别强调动态，因为需和供都是动态的概念，不存在绝对的适配和绝对静态的理想状态。

高等教育人才供需适配的概念也是不断变化的。在科技快速进步、社会快速发展、产业快速迭代升级的背景下，这是一个不断发展、需要持续研究又有阶段性特征的议题。

从历史上看，最早的大学实行通才教育，进入19世纪以后才出现专门人才培养的专业教育，随着大学的社会服务功能引起广泛的讨论，大学开始被称为“服务站”；进入20世纪，高等教育的重要目标之一就是为经济发展培养合格的劳动者；到20世纪70年代时，美国率先进入高等教育普及化阶段，过度教育成为当时讨论最多的议题——很多岗位不需要劳动者接受那么多教育。近年来，我们对人才供需适配的关注点发生了变化：高等教育普及化带来学历的普遍提升，我们开始关注技能错配。

在开展高等教育人才供需适配机制研究时，我们收集了现有的研究文献。过度教育的一个理论基础是就业者受教育程度与岗位要求之间的错位，比如现在出现了清华大学的博士生报考社区治安岗位等。另外还有劳动力错配理论，涉及两个方面：一是总量错配，大学毕业生人数增长，但社会人才需求的增量跟不上人力资源的供给增长；二是结构性错配，体现在传统产业人才过剩而新兴产业人才不足等方面。

美国学者提出的高等教育三角协调模型认为，高等教育是政府、市场、高校三者之间协调的产物。即使在美国这样市场高度发达的国家，现在政府也在不断地介入到高等教育人才培养供需协调中。各方要发挥各自的作用以形成良性适配和循环。

我国的潘懋元老先生提出高等教育适应论，强调高等教育要跟时代发展同步、与社会发展相适应。另外还有高等教育超越论，教育不应该只是“跟随”社会发展，还要“适度超越”，为未来社会发展尤其是科技发展发挥引领作用，因为高等教育人才培养跟市场需求之间有天然缺口，今天我们培养的人才要若干年以后才能毕业，没有超越就没有适配。

在新时代，我们应该建立哪些高等教育人才适配的观念？

首先要建立起“大适配观”。党的二十大提出教育、科技、人才三位一体。科技是方向、人才是核心、教育是重点，而高校是教育、科技、人才的集中交汇点，是三者协调发展的枢纽。“大适配观”就是以教育为突破口，打通教育、科技、人才体系的条块分割，建立起三者的有机联系。由于每一个条线都有自己的运行逻辑，运行逻辑不同就没有交集，没有交集就根本谈不上适配，因此政府、高校、市场都要建立“大适配观”。

其次要建立“终身适配观”。今天是一个终身学习的时代，大学生进入市场就业是第一次适配，但如果就业者没有保持终身学习，他在今天快速发展的社会中很快会落伍。所以今天高等教育人才培养一定基于终身适配观，以学生为中心，不仅让学生在第一次就业时能够寻找到适配的岗位，还要能够通过终身学习持续适配。近来华东师范大学推出了“校友终身学习计划”，就是非常好的高校改革方向。

另外，我们还应建立适度的“超越适配观”。

新中国成立初期形成的专才教育基本格局，基本上是跟前苏联学习，根据产业体系建设教育体系；20世纪70年代末，我国迎来了新的一轮高校快速发展，形成了较大规模的高校布局和管理体制的调整；1992—2000年主要是综合性高校布局，综合性大学的概念异军突起，按大类招生；1999年以后，高等教育招生规模扩大，人文经济类学科专业进行了新一轮快速发展和布局；目前这一轮高等教育学科专业的调整大力发展理工农医类。

2012年，全国高校本科专业总数6.6万个。2022年比2012年新增1.7万个，每年都要新增6600个，学科专业调整速度很快，另外撤销停招了1万个与社会需求脱节的专业。2024年的高校专业调整号称史上最大规模，一年撤销了近3900个专业。

回顾过去，我国的学科专业调整都是跟着国家战略和国家需求进行的。2023年发布的专业调整优化改革方案，提出到2025年优化调整20%的专业，增加基础学科比例，扩大理工农医专业比例。

二十届三中全会有一项必威体育betway888高等教育改革的重大议题，就是高等教育人才供需适配。优化高等教育学科设置和人才培养模式，已经从教育的事情成为国家战略。这不是我国独有的，世界上各国，特别是西方发达国家都是按照科技发展的新趋势和国家发展的新方向调整设置。比如美国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通过各种法案和成立专门机构，推动学科专业目录分类的设置与调整。事实上，在高等教育人才培养方面，政府干预已经成为一种趋势。

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教育大会提出了教育的三大属性。学科专业设置是人才培养的基础设施，其调整同样应该体现这三大属性：一是政治属性，坚持立德树人、“三位一体”，助力高质量教育体系建设；二是人民属性，让现在的年轻人有好的发展、有美好的生活；三是战略属性，以合理的学科专业设置支撑未来产业走向。

要以系统思维来进行整体谋划学科专业体系。2024年的学科专业调整虽然号称史上最大规模，但是厦门大学的邬大光教授认为出现了严重了“新瓶装旧酒”的情况。专业换一个名称简单，但是真正围绕需求设置专业课程体系并改革培养模式，是相对复杂的。所以要加强前期研究，专业的调整不是靠拍脑袋，不能人云亦云，要有整体架构和目标，对不同类别的高校应该有不同的侧重点，对不同区域的学校也应该有不同侧重点来突出地区优势，这才是整个国家高等教育布局的良好态势。要整体建立学科专业调整的决策机制、资源配置机制、评估反馈机制、信息服务机制。

今天，我们在考虑学科专业调整时，首先要搞清楚到底什么是学科、什么是专业？新中国成立以后，高等教育的专业来源于1952年的院系调整，当时是模仿苏联的。我们的专业是实体机构，高等学校设置专业成系、学科成院，与研究中心形成矩阵机构。但美国是这样定义专业的：一系列有一定逻辑关系的课程组织，是一个课程体系。

根据时代的要求，要更新作为人才培养基础的学科专业内涵，让专业设置从刚性走向柔性。专业为什么比较难调整？因为后面带着行政机构。专业应该是一个课程体制体系，要通过设置灵活的课程体系，打破传统的学科壁垒，促进知识的交叉融合。其次，要让专业设置从静态走向动态。专业设置不是一劳永逸，学校里应该自发形成一种能够快速响应的更新机制。还要让专业设置从封闭走向开放。大学学习只是一个人终身学习和职业生涯发展中一小段，要打通学历教育和非学历教育的界限，甚至突破学制、地域和国界的限制等。

我们认为，应该把三角协调机制发展成五角协调机制。

高校要监督市场导向，但不能仅仅成为市场的追随者，还要发挥引领的作用。高校要强院兴校，不能脱离高校自身的优势学科和学科传统，要在适应市场需求和保持优势学科的发展定力之间找到平衡。

我们认为市场要更深度地介入高校人才培养，无论是职普融通还是产教融合，如何在利益层面如何形成高校与市场双赢的机制还有待探索。

政府要加强统筹协调，做学科专业调整的“老娘舅”，促进各方形成学科专业优化的调整合力，把大家拉到一起形成成熟的机制。

此外，由于部分家长对高校学科专业设置以及产业发展人才需求不是很清晰，所以需要有中介组织承担一定的解读职能，让广大家长知道高校专业是怎么一回事，了解社会产业需要什么样的人。

高等教育培养的是学生，学生是主体，他们在学科专业调整中应该有发言权。而对于学生如何参与、中介如何参与，都应该有一些设计。

高等教育人才供需适配机制研究是一个永恒的命题，但也有迫切需要解决的当下问题，而在思考如何解决问题时，我们要明确当下处于什么样的环境中。

首先，我们要思考什么叫适配。就业岗位与专业对口就等同于适配吗？这是需要考虑的。

我们还要考虑人才受教育水平与岗位需求之间的关系，人才的一次适配与终身成长之间的关系，以及高等教育人才供需的理想状态是怎样的。

谁来评判适配？人才、用人单位、政府、社会、家庭都可以评判适配。从哪个视角来审视适配？我们课题组基于前置思考打算就以下五个方面开展探索性研究，希望形成一些结论——